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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卯召试馆职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四、《山房集》卷七
善为国者不执理以强势之所难,常顺势以伸理之所易。
理者,公是非也。
势者,实利害也。
公是非固不可泯,实利害尤为可畏。
执不可泯之理而忘甚可畏之势,则安危胜败之大计疏矣。
然则歛众说以救独弊,置已往而善将来,则前日之举非失于执理以强势之所难乎!
今日之救不当顺势以伸理之所易乎!
晋元帝、宋文帝或尅期进发而不果行,或悉师再举而不克捷,桓温、谢玄驰逐经略而不遂,非名不正而辞不顺也,以不接之声势而当重大,以浅效之规模而支深入,以分裂之偏隅而欲混并,其理则是而其势则难矣。
高祖不报平城之围,太宗修结颉利之好,祖逖之通使石勒澶渊之许盟契丹,非志不足而气不锐也,士卒之罢极者可以休养,资实之衰耗者得以振赡,边鄙之绎骚者赖以敉辑,其势既顺,其理亦易矣。
然而天下之势,动之易而收之难。
方其未动也则不当开,及其既开也则不易收。
以为业已开矣,但当奋张以求济,不应中止而示怯者,已失于强其所难矣。
以为当收矣,玩纵以安舒,隳沮而单弱,则亦未达其所谓易焉。
盖致易之理内必有以固其本,外必有以弭其争。
严卫其四隅,厚植其遮障,所以固本也。
遵养于时晦,申合其盟好,所以弭争也。
争端弭而后民之力可以息,本圉固而后敌之情不敢骄。
民得息则我之国不耸,敌不骄则彼之谋自消。
如此则易之理斯近矣。
今以其势之难也,已沮而复骄,欲息而旋起。
虽无果锐必为之意,终怀趑趄欲动之心。
此非真知难者也。
不思祸心之包藏者未可必,塞徼之疏略者不足恃,相与束手以待行人,不及十旬又将盛秋焉。
此非善图易者也,苟安而已矣。
嗟夫!
事巨敌强而持尝试之见,用苟安之策,几何而不为其所窥耶?
今公私交弊,氛祲未清,兵法乘虚,理先救本。
故战决难用而守则可知,曷若尽置前日之所难而亟图今日之所易乎?
夫推舟以行陆,人知其劳矣;
治丝以愈棼,则其绪尤多焉。
夫惟知者不昧利而轻发,勇者不容瞬而能收,起而图之,如遏横溃,如拯焦灼,惜日阴以戒戎作,重民劳以俟后图,起精神于畏詟,弭陵突于披猖,而后今日之事可得而论矣。
夫西北以骑乘为能,东南以步卒为长。
孙权东不得市骏于辽东,西不得致骑于川秦,考韩当、程普一军之所有不过三五十骑而止,则几于一用步卒舟师以立国矣。
况彼以蓟北之劲足焱驰而电逝,我以广蜀之下乘并驱而争骛。
卒有驰突不前,则至于自为躏践,此知兵者所以欲以步而骑也。
然古法置阵必为两拒,而匈奴包敌特善诱兵,乃暗合焉。
盖骑之难制也久矣,且以劲弩而洞重铠,敌未有以制我也。
至其设锐阵以相当,张鸟翼而旁射,则我始无以当之矣。
故以车圜其营,则步可用,是卫青之法也。
以车而卫步,以弩而护车,则步可用,是李陵之事也。
以车而为营,列植以自固,则步可用,隋之禦达头可汗以鹿角为方阵是也。
又有本诸阵法,取其简便者,步亦可用,苏定方令步卒攒槊自卫、浑瑊设抢垒为营是也。
今将易之以轻车与,或以淮地浅狭而陈涛斜之事不可袭矣。
将仿鹿角之制与,或以为此非取胜之兵,杨素之战固已撤而不用矣。
将止用彊弩以当之与,而或以为弩镞迟而敌骑迅,昔刘裕之北伐,朱超石之百弩常不能制魏骑之薄营矣。
独有比枪而卫弩,中兴诸将犹有习闻旧法而长于用步者。
然今之军制夫岂无之,恐亦未足为制敌之良算也。
盖制兵之短长在技艺,而料敌之机便在觇候。
古者师行则前茅而虑无,师止则捉生以为导。
李靖之论乡导,必知敌济寇来之早晚,而宇文泰之用间,使之衣敌衣而历敌阵。
彼皆先悉于敌情,故能乘机而应变。
自外侮深侵,敌帐非远。
若精其伺谍,出其不意,于其道狭骑蹙之地,前惊后齧之所,尽死一战,亦可得志。
自觇候不明,方其雨雪狼狈,解鞍纵辔,丐宿于田父,我不知击其归。
及其攻围日久,将卒怀家,刍秣不继,我亦不敢袭其去。
不能用之于机便,则骑步均为冥行,何必以步为优哉!
盖今步卒之可用者,独可用之于凭垒而已。
夫凭垒而不败,以有郛垣之可恃尔,未可望之以奔突也。
且其怒心勇气,未闻将战而裂眦;
而靡旗乱辙,不免闻鼓而失胆。
自非警以严诛,方且狃于怖敌。
故今日且当以城守为先,其次则以舟师为卫。
若夫讨论鱼丽、鹅鹳之阵法,求合圆方曲锐之地形,而欲以步骑,则训阅练习而用可也。
夫兵有必以众克者,亦有以寡胜者。
昔城濮之赋,七百乘而已,其后鞍之战则已增,至平丘则又大增。
然至于四千乘,欲以无道行之,而诸侯之服于晋者衰焉。
况强敌盈骄,非初兴比。
彼以佥刷而彊民,虽众而其杂难用;
此以教士而禦敌,虽寡而其整足
且与其冗多则易溃,岂如精少而有纪?
此言兵者所以急于以少而击众也。
然羌寇三万,冯奉世必欲以四万人当之;
滑台之役,沈庆之以五千人独救,辞以兵少轻往无益也。
夫众之不可已也久矣,且使先据胜地,用吾长技,以南兵一北兵之三,我未遽不敌也。
至于裹创力战,更进迭出,以南兵三而支北兵之十,则我始惫矣。
故掩其间道,冲其方虚,如李绩以数千而袭碛石,曹公潜行而倾乌巢,则寡可用,是出奇之策也。
伺其尘起,击其阵动,若谢玄因其众乱而济师,韦孝宽乘敌小却而取胜,则寡可用,是伺间之策也。
其次则伏戎于莽,阻隘而邀,若慕容垂隐千兵于深涧,于谨匿轻骑于丛薄,则寡亦可用,是据险设伏之策也。
今将用出奇之策与,则敌坚而未易入,入而无后援,则何以返?
陈庆之跳身独返之事可监也,而可冒进哉!
将用伺间之策与,则敌诈而名谲,谲而有不审,则堕其计,是栾枝曳柴阳遁之事可戒也,而可轻袭哉!
独有据险设伏,鼓儳而出,则恐关隘崎岖之地,陂湖洳沮之中,鸷匿而狙击,必能以一而殪十。
然边隘遥阔,蹊隧纵横,一所纵漏,便见侵轶,亦岂足为却敌之大计哉!
盖敌之进退系粮之赢缩,而不系其众之少多。
陆抗决堰以阻运,则羊祜虽来而决无成;
苏峻之入,郗鉴故断粮道而制之,则温峤深以为然。
此皆深见夫兵势,是以不畏其鸱张。
今敌以众大为轻兵,以厮养贰正卒,其所赍持,终朝可待。
若扼其津要,抄其积聚,深沟固垒,野无所掠,纵能复出肆扰,亦必歛退遁巡。
然曩者寇犯清河,晨济桴筏,缠系浮梁,既苦于兵力不加,而不毁荡其粮舰。
迨其深入吾地,驴驮负载,复困于闭营拒守,而不暇出邀其刍车。
夫不能梗其糇粮,则虽众且未足以决胜,而况能用寡哉!
故今之所谓用寡,独有昼则扬兵,夜出斫营而已。
夫斫营而捷,仅足以挠其寨栅,未能为轻重也。
况敌方出没淮漘,规图雄据,使其家基牢固,则尚烦胜算驱攘。
故今日且当厚集其师以待之,速图召募以益之。
若夫求批亢捣虚之法,讲经足利兵之制,而欲以少击众,则迟之法立诛必而后使之可也。
夫省馈莫如营屯,因屯可以实基。
孔明恨粮少而不伸,始因杂耕而谋久驻,营屯之利其来久矣。
然近地之屯易,而并边之田难。
武帝置田官于朔方矣,充国留屯于金城矣,当时幕南无匈奴湟中少羌寇,故其屯易。
枣祗田于许下矣,邓艾田于陈项之间矣,夫魏之边面在合肥,陈项为内郡,汝许乃都邑也,皆非兵冲,则其屯亦易。
羊祜田于襄阳陆抗兵在江陵,几于南矣。
然两垒交兵,皆先约日,不为掩袭,屯亦非难。
今包占宽赊未易尽取,而川原虚旷冲突无常,将踵卫人之迹开芍陂之屯与,则今之安丰烽燧之郊也。
将袭曩年之旧复柘皋之屯与,则今之巢县羽檄之林也。
故招辑流庸,省简戍逻,议者以屯为急;
而忧其抄略,惧其奔散,议者复以屯为难。
然而民之避逃者,不可使久无所凭也;
田之荒莱者,不患后无以偿也。
冒绝障之地、捐耕犁之费而规耕殖,于今诚难矣;
就近江之郡、择绝险之处而置堡聚,或尚可用焉。
昔魏人田于皖城吕蒙忧其一熟则难制,尽死力而除之者,盖皖城魏之所必争,于其必争之所而开垦焉,则必不容于成立矣。
祖逖或一处得十馀部,或一堡得数百人,随其大小以置邬,而石勒为之歛戍焉。
盖邬聚之所不备,于其不备之所而经理焉,庶其易于鸠聚矣。
既使亲子弟督耕,而又伪相抄略以明其未附,是兵力寡弱亦未能固也。
既使丁夫战于外,老弱穫于内,或有急速,不免烧谷而逃,是防捍未设亦未能保也。
之置邬长也,有流人,有归附。
李矩、郭默皆流徙之渠帅,皆取之,是非得部曲之豪杰亦不能统也。
之于邻敌也,阴为疽食浸淫而阳与交通互市,由此而后公私始获丰赡,是非与之和终亦未能就也。
故有重兵要遮则可屯,有藩篱固护则可屯,狙诈作使则可屯,息兵数年则可屯。
有此四者,则保淮之至计也。
夫敌长于野战,我工于城守
刘贶严尤为未详,谓秦人筑长城为中策。
城之为利,自古然矣。
三国六朝城守,有今日两淮之边面。
昔魏之重镇在合淝,孙氏既夹濡须而立坞矣,又堤东兴以遏东湖,又堰涂塘以塞北道。
然总之不过于合淝巢县之左右,力遏魏人之东而已。
魏不能过濡须一步,则建邺可以奠枕,故孙氏之为守易。
东晋未全失山东,宋犹有彭城,故自晋至宋皆以寿阳为重。
魏寇少至,则淮泗诸郡坚守以待救援,大至则发民而归寿阳
寿阳不陷,则魏兵虽深入,终忧援兵之突至,又况前有彭城,故为守易。
齐既择人以守寿阳,又有朐山在其东,故守亦非难。
今敌出汴口则盱眙重,由盱眙则天长棘矣。
出涡口则濠梁重,由濠梁滁阳、六合棘矣。
出颍口则安丰重,由安丰则合淝、历阳棘矣。
是以古者重镇当前,敌不敢蓦越。
顷虽四镇固守而未能遏深侵,今若求为不败之计则必守,求为必守之计则皆当城
故凡敌所过郡,议者以为板筑皆不可缓,而欲于某县作垒以蔽庐,于某所立壁以援山阳
然百堵皆作,万杵并举,穷民之力,趣办难矣。
盖地有当捍患而宜速建筑者,力有未暇及而且缮治者。
青涧左可以致河东,右可为延安之捍。
种世衡知其为障塞之冲也,故身犯矢石而卒城之。
太原城大而役难兴,贼未至则先自困。
李光弼知其役不易举也,作堑数万增垒而已。
世衡之事用于要会之地,而临淮之法可祖为补葺之规。
择今控扼之最切者,程土物,计斤板,燃脂力作,昼夜不息,则不可筑者,不至于后时矣。
傅联其疏罅,增培其卑薄,环之以沟堑,益之以楼橹,则未及尽治者,亦可以支敌矣。
此门户之急,而非可以空谈置者也。
若以为费大而不赡,则李光进之修受降裴度之城淮西,皆师老粮匮覆竭不继之时也,岂必有余力哉!
以为期迫而无及,则杨朝晟筑三城以二旬,郭崇韬新城以六日,皆穷边疏恶四面拒战之时也,岂常得从容哉!
李绦有言:「财用尽更来,事一失难追」。
此时务之至急者也。
虽然,知其所以攻则得其所以守。
缚楼至天,吹唇动地,百道齐攻,肉薄而登,今敌之攻不及矣。
然昨者樵采不给而去,今谋出没矣。
昨者攻具犹未办,近者临冲渐集矣。
负户而汲,穴地而处,苦战至于六旬,土落不过数十,今我之时亦不逮此矣。
然昨者我虽闭壁,时亦挠劫,今敌知所堤备矣。
昨者彼虽逼垒,时去复来,今谋必又巧矣。
故警逻不懈则可守,储峙有余则可守,众心成城则可守,将不骄盈则可守。
合此五者,则贤于长城矣。
夫古人制官而后用民,后世用民而后议官
世谓用兵则必先省官者,盖亦后世之论尔。
昔管子之治齐,为士者几,为大夫者几,凡食于齐国者,无有一人之滥也。
故其兵车徜徉天下,未尝告乏焉。
岂其所以治官者,即其所以强兵耶?
故爵不踰德也,禄必酬勋也,事必称食也,未有不如此先治其国而能用其人者也。
韩非子疾治国不务任贤,返举浮淫之蠹,加之功实上。
韩子未知古人所以为国也,而必出浮虚之蠹,而后用介胄之士,盖略近焉。
吴起相楚,捐不急之官,废公族之疏远者,而后平百粤,却三晋。
商鞅为孝公定令,无功者虽贵而无芬华,秦人行之,卒蹶六国焉。
然后知国未有不趋于实而能强,官未有浮于事而能实也。
惟实故强,故其国无事则民力富,有事则兵食饶,此所谓先制官而后用民者此也。
后世上下日趋于奢广矣,其名器惟恐不轻,其恩泽惟恐不厚,其饩廪惟恐不丰。
凡所以习天下于汰侈者,既相与为安利矣。
故其国无事则耗蠹而无艺,有急则乏匮而不充。
是以自唐以来皆因用兵调度不给,而李吉甫、杨绾始思省官清吏以救之,所谓因用民而后议官者此也。
夫天下本不可有幸位也,有幸位则民力不纾;
不可有滥予也,有滥予则劳民不劝。
民力不纾,加之以师旅,则国用蹙;
劳民不劝,用之于战阵,则爵列穷。
是以古有用武之国,亦有无事之世。
约官职,责名实,黜尸素,简不肖,国虽小而尊严朴重,是用武之国也。
流品众,甄叙广,朝以备官为美,人以充位为能,国虽大而贪欲盈厌,是安平无事之世也。
安平无事者,不可用之于有事。
而真欲有事于四方者,朝会不敢华,亲戚无私授,后庭无罗绮,金玉散之戎士,而后其兵始出焉。
今黄金玉带充牣于无功之室,浆酒藿肉澜翻于苍头之家,举凡盈溢宽赊之事,洋洋然,济济然,与一世共之,而兵用焉。
得非以安平无事之规模而趋艰难用武之事功耶?
故欲节约之,裁省之,则上惮于伤恩而不忍夺,下忧于贾憎而不敢言。
虽拿兵不解,供馈不给,而执事者犹以为毋动。
盖制国之本末所从来久矣,而一旦之罪也。
呜呼!
如此而欲耀威外侮,肃清大憝,难哉!
夫朝有变色之言,则士有攘袂之勇。
主上一日出令曰:名器太滥,员阙太增,取凡宫省禁掖之恩赏裁其半,勋臣贵戚之俸赐裁其半;
又取祠宫庙岳闲居待次创置之员,郡国名色之俸,一日而尽罢之,约以事平而别议。
大臣宰执又从而遵承于下,凡有挟而来者,皆一切绝勿使进,则岂惟可以丰财,于激昂兴起战士之气多矣。
魏武无功望施,分毫不予。
秦苻坚王猛之子曰:「丞相托卿以十具耕牛为田,不闻为卿求位」。
呜呼,为国如此,兵有不强而财有不乎!
今官无纪极,人有觎心,所谓不稼取禾者以此得之,而竭筋力展勤效者亦以此赏之。
夫物不并锐,力不两周,愚恐不用汉光并官省职之典,不可以持久矣。
昔晋以淝水用兵,遂诏九亲供给、百官廪俸,权可减半,役费军国事并皆停省。
本朝宝元初年则议冗费,逮庆历以后则及恩赐矣。
若曰所得几何,毋庸遽速。
夫怨谤以示弱于海内,则是终于盈溢宽赊而已,况敢论兵强哉!
夫古无汰兵之事而有蒐练之法,后世谓古人民无非兵者也。
子玉治兵,鞭七人,贯三人耳。
盖当时所谓寓兵于农者,约其卒乘之数,寓之于田役之中尔。
及其将用之,则有简稽焉,有蒐狩焉,未必皆可以即戎也。
自汉以后则无法矣,直料民取之而已。
陆逊部伍三部,强者为兵,羸者补户,得兵数万。
惟不养兵,故强则用之,弱则舍之,无所不利焉。
唐自中世始养兵,故兵少不免于募,兵冗复不可去。
五代周世宗及我艺祖以能大饬威律,区分健懦,兵少而国遂强。
今骑卒之骄惰者不可战,新收之短怯者不能战,不亟汰之,国何赖焉?
然今之疲惰十而一二焉,可汰也。
今不止于十而二三,几于十而四五矣。
夫十而四五,是可汰者几半也。
夫汰其半能使兵力强无害也,汰其半不免兵益少,则共骇矣。
盖古者虽配民为兵,其实多力之虎士、禽敌之枭俊则必取之奇杰材豪之中,而闾阎窭人弱丁之所能有也。
故古之英雄欲振其军声者,必先自治其不常有之兵,而后不藉夫常蓄之士。
夫不常有之兵为我用,则疲惰者不择而自去矣。
曹操之兵强也,许褚为之聚少年及宗族数千家,其人皆淮蔡间所畏惮侠客武士,故曹得之而兵强。
谢玄之兵强也,刘牢之为募劲勇,何谦之徒皆以骁猛应选,号北府兵,能百战百胜,敌人畏之,故谢玄得之而兵强。
齐高欢之初起,兵亦非强也。
高敖曹兄弟为之自练乡曲部里,得东方老等三千人。
当时以敖曹项籍,而其左右亦无不一当百者。
高欢得之,兵又强焉。
夫此三人以能先得夫不常有之兵,使之征伐四克,无藉于所素蓄之卒,故其去留多寡皆不能为轻重。
今天下知兵之不足用矣,而未有能收拾奇才壮士,异其军号,选练校试出于正卒之上者也。
约计两淮襄汉之兵折伤彫耗,分布不敷,又欲从而汰之。
夫愈汰则愈精,智者之所共知也。
愈精则愈少,人情之所未喻也。
使吾朝汰而夕有以益之,犹可以及事也。
朝汰而夕有缓急焉,而其兵未及补,则不几于无兵之可用乎?
夫无兵之可用,孰若有兵而尚可训励哉!
河东军骄,李克用曰:「今四方皆重赏募士,我若急之,彼且散矣。
俟天下稍平,请治之」。
克用斯言近姑息矣,要之亦有见焉。
夫势急则计生。
今何不重设赏格,亟募四方之伉勇耶?
得伉勇二三万人自为训练,不相参杂,则今之兵中庸者可变化,其怯下者直斥之无畏矣。
不然,则州兵已发而复归者,且当四集以为声援;
沿江之团结而复散者,所宜联合以严捍防。
不堪擐带者皆无庸弃焉,训而用之可也。
夫此六者,其目也;
议论难一,其纲也。
虽然,亦岂难知哉?
盖大义者,立天下之训也;
至仁者,得天下之本也。
无大义,则何以建立人极?
无至仁,何以迓续天命?
然有以兼爱夫生灵,则祖宗之雠耻不患无时而不能洗也;
有以休息其烦劳,则士习之偷惰不患无时而不能振也。
盖养其民而俟时,则仁立而义在其中;
徇其名而亡实,则仁失而义无所据矣。
故其要在弭争而固本,其势则戒于舍易而求难。
若夫究极其取舍之原,而欲不差其难易之辨,则在于三者而已。
一曰操术欲定,二曰求助欲广,三曰授任欲
何谓操术欲定?
凡欲经略大计,要须先定此心,且前日所以履危蹈难若不获已而为之者何耶?
得非不忍王业之仄陋,冀凭国威以雪积憾耶!
今日既已陈师鞠旅若不可已而欲已者又何耶?
夫亦以屈于时制于力,不容不斟酌进退以息民耶。
夫此心终始一出于为国为民,则功固不可有矜大之色,不效亦不必过有歉然不满也。
盖歉然而感悟,则必引前而监后;
歉然而惩创,则或恐用后以偿前。
引前而监后,则进德之基也;
用后以偿前,则多事之根也。
元昊之役,范仲淹不欲出兵,韩公琦欲大出兵,于是大将违令而好水无功。
是役也,范公仲淹固守观衅于计为长,韩公琦不堪元昊之凭陵,独决策以当之,于是勇过范仲淹矣。
然韩公琦所以大过人者,乃在不求必胜以塞好水之责,而能翻然共守以就仲淹之持重,此其所以卒服夏人也。
颜子,大贤也。
孔子不称其无过,称其不贰过。
盖过则一尔,以为过也而求二焉,则并为贰矣。
王公安石诋流俗而法先民,考其言行不合者寡矣。
然新法卒流患于后世者,失于固而不回也。
况兵,重事也。
虽一胜一负,所失相当,然彼之失亡者未见,而我之创残者共知矣。
既竭国力而为之,而显效未睹焉,于心能不慊然乎?
邓禹之贤犹以疲兵徼胜,以诸葛亮犹不能禁昭烈之东行。
本救一失,乃成二过。
迹其所以,皆由慊然者为之。
不知益之班师振旅,但知义理之当然,初不以为戚戚也。
夫欲弘济艰难,必须有以对越上下。
欲求对越上下,莫若推爱民之心而捐胜物之忿。
且日者边未撤警,西陲事作,虽螗螂怒臂以干资斧,然未易以折箠定也。
曾不三旬,凶渠授首。
已而地奋鸣霆,天垂甘霔,穑事有望,旱势顿苏,不终朝间,人心闿怿。
夫此无故而然也,意者吾君臣之间必有严恭祗惧不复佳兵之意,是以一念感召,天人协应。
夫使常存是心,则何兵不弭?
何事不成?
夫人心所同谓之顺动,动而不顺则祗悔从之。
且今日用兵之骚动,与绍兴遏敌之久长然。
绍兴而主和,虽小人以为耻。
处今日而言战,虽君子以为
人心所同,天意可测,况复所在震摇,莫有固志。
甚者三百年所无之事,忽见于勋家世将之门。
今其幸已歼殄,然此小故也。
夫人之智力岂无不及天之仁爱,乌可使穷哉!
今内修保捍之备,外揽权宜之策。
请和而敌不敢桀,则我不失其故步;
和而敌不渝盟,则我得蓄其余力。
一念之,南北息肩,则可以动天,而况于人乎!
若曰:「敌强,我难遽弱。
只如南北,岂待通和」?
此至言也。
薳启疆有言:苟有其备,何故不可?
但恐议论仆,转更差移,依凭空旷,坐縻岁月,倏忽防秋,胜负无常,国有兵事,三年不解,忧不在边尔。
且夫南北未易混一也,长江未易飞渡也。
敌不复和,亦将何为?
然宁使力有余而惜许和之早,无使力不足而恨议和之迟。
自古惟汉和番,不闻番和汉。
此虽外国之言,然汉高帝、唐太宗皆甘为之,是切不可待之以不足畏而姑付之相持。
相持之日久,难之中又有难焉,则计不纾矣。
既盟之后,主上朝听昼访,广求民瘼,抚疮痍,集流散,恤孤逮寡,优农重谷,勿使琬圭之使驰而疆候弛,鼙鼓之声息而歌颂兴。
君臣上下持此心,如临渊谷,如事上帝,则国命延永,主势尊安,华夏辑睦,顾不美哉!
何谓求助未广?
夫势转急则思之益精,患既深则虑之益至,咨询不遍则无以察议论之偏,图揆未周则无以得事情之
昔费袆往救汉中,于时羽檄交驰,人马严驾,袆与来敏围棋自若。
曰:「君信可人,必能办贼」。
观袆所为,亦何异于谢安
虞喜着论,以为君子临事而惧,好谋而成。
大敌,不宜示己有余。
乃知作事虽以静镇为先,静镇必以广谋为本。
今庙胜潜运,庸庶难窥。
若采负薪之谋,则尚多恤纬之虑。
且西土既平,敌气慑夺,和固可必矣。
或谓筑室反耕,奸谋虽沮,彼方愤愧,和或未可知。
天时将热,所余逋寇驱之诚易矣。
或谓堙堑周严,郛闬重闭,既翳行窃步所能入,复恐以小害大而妨于和。
汉东残弊,兵将孤怯,形候蹙弱。
或谓向去御寇,尚可寒心。
某郡糗粮及时而峙积,某所薪刍先期而计置。
旌擢统帅,恩固优矣。
或谓士卒赏缓,他时警息,欲使人津遣流庸,费固多矣。
或谓已去复来,委厄捐弃不绝于路。
淮东之漕运近者水浅舟涸而民重扰,江东之给馈苦于地广民稀而人惮行,以至斥堠不明,失亡隐蔽,楼舰重迟,铠仗不全。
凡此多端,独视难周,独听难遍。
窃谓事之勤劳,本为国家,所四辟公门,无恶下问;
并集良规,以广忠益。
庶几覆塞上通,轻重中节,而喜虚务诞之说不得进矣。
今告猷弗遍于群下,任责独在于庙堂。
庙堂无并包翕受之意,谦虚尽物之诚,以为几谋不密则未免害成,作事张皇则人情先扰,是以一切独运于身而以静镇之。
士大夫幸其不闻不知也,于是习为模棱,以蕲省事,相顾以目,相示以意而不敢言,道路不察,以为上下熙熙,不以为忧,则又浅矣。
庙堂既已独运于身,旰食忘疲,困于力之有限也,于是文书之颁授,案牍之施行,其势必有所归,道路不察,以为胥吏得预于其间,则又诬矣。
要之士大夫未尽谙边琐,然终有忠厚之助,胥吏岂无晓畅事情,预防其干紊之源,涓涓不塞。
近事未远,可不戒哉!
何谓授任未
夫文武一道也。
不知于何代何人,分为二事,离而并行,因使󲦤绅不知兵,兵亦不属之儒者。
夫分而不合,故不经履练亦不能知。
近代惟杜黄裳、裴度能用兵。
黄裳自擢第即主郭汾阳留务大将李怀光已頫首受事。
故当刘辟之讨、动中机会。
裴度自为小官,即佐幕府
元和七年知制诰宣慰魏博,又五年始出讨蔡。
盖始终周旋其间,方建大将旗鼓。
本朝自西事夏竦泾原范雍环庆,最号晓练疆事,皆不能
已而韩、范始身任之。
然当时吕公夷简当国,欧、富、张公方平任论议,文公彦博、庞公皆有重望,尹公洙、田公况又佐翼其间,所谓本朝第一等人无不聚在西陲也,而仅克支吾。
武昭,文德有余,积靡使然。
向微诸公悉力共守,岂特关中惊震而已!
且兵,合变之事也。
儒者所得而学者,有制之兵,可用于守而已。
今寇深于曩日,而谋杂于两端,规模未定,更代徒劳,得非守之时,未免歆羡于战狃和之说,遂并与守而忘之与。
夫未能守则乌可战?
守不固则何以和?
曷若以守为本,以和为,置战于不可轻用,使人皆得以效其智能耶!
今纷纷去来,几于临敌而易帅;
晷刻有限,坐视单弱而莫之为,何以为一旦之备哉?
夫操持定则趋舍不惑,求助广则事情不蔽,授任明则措画有所,舍一难而就百易,何惮而不为?
嗟乎!
共此戚休,如一舟然,往者无及,来者犹可为也。
方靖康敌退之后,海内倾耳以听修戎,意以为必无食顷之暇也,而所见矛盾,各执一偏。
征兵者以和为非,议和者以守为无益,相持未决,而太原之围终不解也,兵翔河上终不悟也。
然则前日之事虽殊绝,今日之举可不监乎!
夫所贵于干将镆铘者,谓其能立断也。
若旷日历久,则为失机矣。
今机未尽而力可施焉,毋诡所难成,毋玩所易迈,毋倚所无备,亟图耆定,保乂皇家,其犹有乎?
《诗》曰:「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易》曰:「断可识矣,焉用终日」。
《孟子》曰:「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夫终夜以思之,不待旦而行之,事其有不济乎?
愚超躐多士,获奉试言之对。
惟当世之务,窾言无实,高论近名,伏念累日,莫识其衷。
窃惟振国之谊,无若尽言为忠。
矧逢侧席急闻之,岂责狂斐献言之僭?
故不揆其愚而卒列之,惟执事裁赦。
枣祗子处中封爵并祀祗令建安六年 东汉末至曹魏 · 曹操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
陈留太守枣祗,天性忠能。
始共举义兵,周旋征讨。
袁绍冀州,亦贪祗,欲得之。
祗深附托于孤,使领东阿
吕布之乱,兖州皆叛,惟范东阿完在,由祗以兵据城之力也。
后大军粮乏,得东阿以继,祗之功也。
及破黄巾定许,得贼资业,当兴立屯田,时议者皆言,当计牛输谷,佃科以定。
施行后,祗白以为僦牛输谷,大收不增谷,有水旱灾除,大不便。
反覆来说,孤犹以为当如故,大收不可复改易。
祗犹执之,孤不知所,从使与荀令君议之。
故军祭酒侯声云:「科取官牛,为官田计。
如祗议,于官便,于客不便」。
声怀此云云,以疑令君
祗犹自信,据计画还白,执分田之术。
孤乃然之,使为屯田都尉,施设田业。
其时岁则大收,后遂因此大田,丰足军用,摧灭群逆,克定天下,以隆王室。
祗兴其功,不幸早没,追赠以郡,犹未副之,今重思之。
祗宜受封,稽留至今,孤之过也。
祗子处中,宜加封爵,以祀祗为不朽之事(《魏志·任峻传》注引《魏武帝故事》。)
置屯田令(当在初平兴平间 东汉末至曹魏 · 曹操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
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世之良式(《晋书·食货志》。魏武既破黄巾羽林监颍川枣祗建置屯田议乃令云云。)
上表请兴复农官 东晋 · 应詹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五
夫一人不耕,天下必有受其饥者。
而军兴以来,征战运漕,朝廷宗庙,百官用度,既已殷广,下及工商流寓僮仆不亲农桑而游食者,以十万计。
不思开立美利,而望国足人给,岂不难哉!
古人言曰,饥塞并至,尧舜不能使野无寇盗;
贫富并兼,虽皋陶不能使强不陵弱。
故有国有家者,何尝不务农重谷。
魏武皇帝枣祗、韩浩之议,广建屯田,又于征伐之中,分带甲之士,随宜开垦,故下不甚劳,而大功克举也。
间者流入奔东吴东吴今俭,皆已还反。
江西良田,旷废未久,火耕水耨,为功差易。
宜简流人,兴复农官,功劳报赏,皆如魏氏故事,一年中与百姓,二年分税,三年计赋税以使之,公私兼济,则仓盈庾亿,可计日而待也。
高祖使萧何关中光武寇恂河内魏武钟繇以西事,故能使八表夷荡,区内辑宁。
中州萧条,未蒙疆理,此兆庶所以企望。
寿春一方之会,去此不远,宜选都督有文武经略者,远以振河洛之形势,近以为徐豫之藩镇,绥集流散,使人有攸依,专委农功,令事有所局。
赵充国农于金城,以平西零;
诸葛亮耕于渭滨,规抗上国。
今诸军自不对敌,皆宜齐课(《晋书·食货志》,又《通典》二。大兴中,三吴大饥,后军将军应詹上表。)
咏史(下) 枣祗 宋末元初 · 陈普
七言绝句 押先韵
千里无烟已十年,一朝许洛翠秧田。
乾坤渠肯容曹操,聊为苍生解倒悬(自注:曹操所以成者,由毛玠劝脩耕殖,枣祗首建屯田,州郡皆置田官。荀彧钟繇卫觊之议,卖盐买牛给流离,归民以集。关中刘馥建城立邑,屯田兴陂,招怀乾等以开扬州赵俨何夔止绵绢之征,以安汝南诸郡。后破袁氏,斩郭援、高干,以杜畿河东太守梁习并州刺史,皆以安集农桑为先。是以流民复业,而师行在在有粮,故能集也。但智力奸伪,终不得天,故运祚不长耳。袁绍虽强,惟务急战,乌得而不败也。)
咏史(下) 其四 荀彧 宋末元初 · 陈普
七言绝句 押先韵
河岱诸人无一贤,鄄城战格与云连。
云长翼德文若玄德翱翔早十年(自注:关羽张飞,勇而不智,刘备徐州,亦二人不能守。使二人在下邳,如文若鄄城,使不失徐,如操不失兖,则事未可知。要之,曹操初兴,随得荀彧程昱枣祗董昭辈,皆智士;玄德创业,仅有赵云二三勇士。及已成天下,无措手处,始得孔明庞法诸公,所以不同。或曰:吕布下邳,出于不料;下邳,乘其未集也。曰:使荀彧吕布同处,岂肯信而不虞,下邳,方有袁绍之忧,不能久也。使文若孔明下邳,其却之有馀矣。)
武德军节度使徐延琼德政碑 唐 · 郑艺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九十
臣尝读唐书。窃睹太宗每以为将致治平
必先仁义。得贤则理。
失人则危。可鉴格言。
足徵邃古。岂不以化驯易服。
威束难齐哉。然农战交修。
德刑共举。将乱也。
其政必隳。将弊也。
其风必佻。将图九合之威。
亦赖五臣之佐。苟虞害众。
莫若任贤。视今可以知昔矣。
高祖皇帝以汴贼弑君。唐朝绝嗣。
左袒罕闻其归汉。同声皆仿于吠尧。
上下相蒙。酣为醉国。
寰区之内。亿兆无依。
竞陈推戴之诚。愿正君臣之位。
难违众欲。遂启丕图。
戡祸乱而俟中兴。协会盟而归大国。
为蜀之帝。报唐之恩。
孝皇帝受命之六年。天清地宁。
珠连璧合。肇修人纪。
于变时雍。至若皇坟帝典之精。
河图洛书之奥。步骤于羲轩之际。
损益于文献之间。不然。
何其尽美尽善之如是也。遂使蛮夷向化。
吴越输珍。麟凤效祥。
草木呈瑞。矧复英贤间出。
俊乂罗生。上犹以为未也。
方且思圣父勤求。登用才哲。
循名责实。较德论功。
沮劝有谋。黜陟不滥。
凿乾缔构。允归睿作之功。
寿国陶镕。必有挺生之佐。
式扶昌运。对越上元
由是中外文武。将相公卿。
洎庶尹庶史。各率厥职。
奉若天旨。越正月
武德将校吏民缁黄耆艾等列状诣护军使。请以节度使徐延琼德政上闻。
愿勒碑纪。且以借留为请。
上忧勤庶政。以百姓为心。
凝旒称叹者久之。谓翰林学士艺曰。
朕司牧元元。将开寿域。
使国内郡县。治行皆如梓潼
朕何忧哉。夫吏久于官。
古之道也。况众欲之乎。
朕既俞其请矣。卿为我摭其懿实。
播无穷之闻。以塞民望。
微臣奉诏恐惧。叙曰。
臣闻龙飞九五。山川效云将之灵。
鹏击三千。风水运波臣之化。
虽复同心同德。雅资十乱之功。
乃圣乃神。永赖八元之佐。
内则皋夔协赞。外则方召专征。
神谋且贞。师律具有。
兼膺注意。宜属宏材。
此我皇帝之御宇也。丕显帝图。
顾兹天力。四神践雪。
五老飞星。投纶负鼎之贤。
争伸宏业。委辂请缨之士。
竞奋深机。蕙帐空而明月常孤。
蒲轮至而清风自激。猗欤。
虽居宣武之间。未若我朝得人为盛也。
其或家连戚里。身陟斋坛。
益扬谦损之风。靡见骄矜之色。
功超贾邓。政迈黄韩。
有若武德军节度使徐公。斯可谓一时之英也。
公名延琼字敬明
东海剡人。即国之元舅也。
世绪标奇。门风袭焕。
镇为峰鼎。用作雄铓。
父子则贵比金张。兄弟则政同鲁卫。
腾八龙之声价。齐一凤之羽仪。
皆芳。田荆并茂。
金相玉印。各炫晨葩。
虎节狮坛。共观昼锦。
徒思遍举。抑亦倦谭。
公王父京兆武功县令追赠尚书左仆射太师高平王。政绩频彰。
勋华早振。自激封侯之志。
夙垂济世之名。并西晋殊功。
劳连邸第。南朝雅望。
地显官婚。贻谋各著于承家。
致用皆光其佐命。朱轮华冕。
岂独推恩。甲令门风。
实先种德。是贤奕叶。
孰与提衡。历佐昌朝。
宜钟异气。公中邱会秀。
大爽炳灵。幼挺英姿。
夙彰雅操。禀说礼敦诗之教。
蕴经文纬武之才。欲绍家声。
遂参戎右。敌国相吞之候。
决在毫釐。阴符必胜之机。
制于掌握。雕戈宝鼎
门崇八命之荣。玉帐金坛
神授六韬之妙。故能名高大国。
业嗣良弓。轻镇北之无文。
恨征南之不武。圯桥灵叟。
谓谋略之可传。汶水神翁。
知功名而必立。自继膺睿眷。
两践涣符。四封无刁斗之音。
千里有裤襦之咏。政成剖竹。
拥重执金。掌领孤儿。
每警巡于昼夜。扈随大驾。
远镇定于边陲。才复六飞。
将分双节。上以郪城奥壤。
潼水名区。粤自艰难。
久罹疮痏。狱市无寄。
杼轴皆空。偫盗猖狂。
寇恂之去日。遗黎憔悴。
望郭汲之来时。不有改张。
何其俾乂。爰求贤帅。
式整雄藩。乃授公武德军节度使
公揽辔遄征。下车毕理。
弹压豪骜。封殖疲癃。
究本寻源。提纲振领。
害于人者。虽大必去。
利于人者。虽小必行。
尝谓人曰。法者政之要也。
不可不峻其堤防。礼者教之本也。
不可不谨其律度。食者民之命也。
不可不勤其稼穑。兵者战之器也。
不可不肃其号令。率是四者。
尽其一心。上可以翼卫朝廷。
下可以仪刑藩翰。吾得之矣。
尔其观焉。公以管内数多亡命。
姑务偷生。久聚萑苻。
常为虺蜴。狡穴皆依于穷谷。
妖巢各恃于幽林。化之不悛。
来而复叛。郡邑虞其蹂躏。
路歧苦于敚𭤑。公密运良筹。
周旋峭格。尽投私罟。
皆挟祸胎。益其戎兵。
诫其强吏。商旅无滞。
贡奉罔艰。王尊申京兆之威。
龚遂去潢池之患。劳徕罕倦。
荡析咸归。动有常规。
赏无横费。上勤时贡。
下赡军须。月未及其授衣
士已忻于挟纩。赈其匮乏。
释彼愁颜。幸夜犬不惊。
宵鱼自放。哀矜庶狱。
慎恤惟刑。赭衣尽伏其神明。
丹笔立分其情伪。绝加等之聚敛。
革无名之征徭。平衡不谬于锱铢。
嘉量罔欺于圭撮。公又仰稽前古。
俯瞰遗踪。思枣祗辟地之谋。
韩浩屯田之计。膏腴靡弃。
频丰。梦果应于牧人。
利可资于寡妇。贡赋加倍。
献奉相望。又岁别进军食。
因沃润之乡。置牢盆之务。
商徒繁会。官帑委输。
检吏通民。机能制用。
矫时阜俗。俭以率先。
贯天钱而已应星文。认宝气而已有雄剑。
□来奏课连最闻。薤本可留。
足表富人之术。芋区难并。
咸知济物之方。公以鸣社嘉辰。
绕枢令节。祈圣寿有庄严之恳。
祝宗祧于降诞之期。自舍俸金于惠义寺构华严大阁。
向者公府未完。军卫莫称。
于是载修轮奂。别创规模。
庭架虹梁。门罗虎戟。
层楼燕贺。偏增鼓吹之雄。
广厦翚飞。益动旌旗之色。
路当冲要。地控都畿。
使车昼夜以交驰。候馆往来而宿饷。
每倾公帑。用饮宾筵。
休声洽闻。灵贶昭感。
紫芝三秀。黄犊并生。
天唯发祥。地不爱宝。
迥掩得禾之异。果符登之文。
歌德咏仁。言将不足。
含和吐气。乐固难名。
大矣哉。公之问俗观风。
阜财述职。焉可得而称也。
爵赏既行。中外同喜。
册拜中书令赵国公。加食一千户。
通前五千户。公岳降标奇。
星精禀异。温如圭璧。
郁若椒兰。智韬钤。
言无钩距。运筹决胜。
荀攸可比于良平。仗钺祓威。
谢艾足同于方召。研几昭礼。
植操资忠。允武允文
多材多艺。军中讲学。
马上注书。挥刀则立睹飞泉。
盘弰则惟闻折树。而又贵不自满。
谦而益光。飨士投胶。
延宾比饭。帐下之犀渠贝冑。
咸感吮痈。楼中之螓首蛾眉。
宁矜笑躄。闺门密行。
簪组美谭。里巷相观。
风云动色。宸衷夙注。
宠诏已行。致阖境之允谐。
固本朝之是卫。况家丰懿戚。
治陟殊尤。心膂连营。
蓄雷霆于北落。股肱重镇。
寄柱石于东川。克副分忧。
膺异渥。宜其珉丽德莹。
检图功懋。绩著拥旄。
化行偃草。比屋而乞留侯霸
叫阍而愿借耿纯。讵可使螭首翠碑。
未披文而相质。麟台彩笔。
不写照以传神。臣志慕阳秋。
工非润色。仰遵睿旨。
敢述殊勋。曾无少女之词。
豫怯中郎之鉴。所冀陵迁谷变
尚窥沈水。地久天长。
永睹生金之字。谨为铭曰。
金行启运。鼎业凿乾。
麟御瑞纪。凤舞昌年。
层润注。国祚遐延。
光凝宝匣。福霭祥编。
上哲继。皇图增焕。
得一践羲。登三轹汉。
懿纲牢笼。大垆真观。
宗社还资。微明接旦。
太虚寥寥。中有元精。
丽物为瑞。丽人为英。
英英徐公。为氓而生。
脂膏不染。狱市无惊。
智胜兵强。化行民附。
屡立奇功。继膺宠数。
帝念徐公。聿齐其务。
乃眷梓潼。并有饶赋。
公至若何。时雨霶𩃱。
枯苗濯颖。涸辙腾波。
摧奸禁暴。刓弊止讹。
襁负而至。动植兴歌。
八政何先。以食为天。
卧鼓勤农。免冑服田。
耒耜接肘。台笠摩肩。
闾阎风靡。稼穑云连。
众害既去。纤恶皆除。
颁宣化育。慎恤刑书
徽纆自朽。囹圄常虚。
轻徭薄敛。政协蒲卢。
老安少怀。远至迩肃。
风雨时若。家给人足。
户溢版籍。赋登公牍。
储峙孔多。贡输相属。
神明之正。谁为之师。
公之俱美。福禄宜。
位隆凤诏。恩注龙墀。
梓人颂德。天子嘉之。
爰命荒墟。奉扬馨烈。
扬子神疲。江生思绝。
涪水东注。铜山西揭。
带砺无期。永旌贤哲。
民政(下)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三、《诚斋集》卷八九
臣闻天下之事不可名之以无故之大也,名之以无故之大,则将待之以甚难之举。
名之以大而待之以难,则上之人徬徨睥睨而不敢决,下之士畏慑沮丧而不敢议。
始乎不敢议,卒乎废其议,始乎不敢决,卒乎寝其决。
事之难行,古之难复,而天下之难治,皆出乎此。
而今之所尤纷纷者,屯田之议是也。
且事异职而职异力,从其职而力之,则力之为有功,非其职而力之,则力之为无用。
夫屯田者一有司之事耳,何至于烦天子之霄旰而累庙堂之讲明哉?
臣闻禹之治水,非躬于疏凿;
周公之作洛,非手于营筑,夫固有治之者。
孔子曰:「出纳之吝,谓之有司」。
曾子曰:「笾豆之事,则有司存」。
是故先○之田,充国不以累宣帝
许下之田,枣祗不以累曹公。
汉宣、曹公亦未尝下取二臣屯田之事而代之忧。
今独待区区之屯田以甚难之事,则天下之事又有难者,将何以待之?
此非名之以无故之大之过欤?
臣请得而小之。
且屯田之事,其实甚小而其名甚大者,执屯田之名也。
屯田之名不去,则屯田之实终不可行。
田以屯名,岂非以屯兵而名耶?
古者兵农一人,汉之良家子、唐之府兵,犹有先王之典刑也。
张说之募,刘守光之刺,而兵农始为二人矣。
故自唐以前,乡井无不能战之农,而营垒无不能耕之兵。
非农之可强以战,而兵之可教以耕也,彼固世于耕而习于战也。
以其习焉者而离乡井,故其战不慄;
以其世焉者而居营垒,故其耕不怍。
今则不然,兵人者靡衣侈食,蒱博而使酒,傲岸踞肆,视农民以奴隶,而尚肯为农民之事哉?
今欲屯田而犹执其名以责其人,是驾虎豹以耒耜,而鞭之使垦田也,其不可明矣。
且又有不可者。
两淮之屯田,臣不得而知也,臣独见江西之屯田,大抵其田多沃而荒,其耕者常困,其利则官与私皆不获。
夫田之沃者,耕之招也,而何至于荒?
利不归于上则归于下,而官与私何至于两不获?
租重故也。
租重故一年而负,二年而困,三年而逃,不逃则囚于官,不瘦死、不破家则不止。
前之耕者去矣,后之耕者复如是焉,官之遗利可胜惜耶?
又有大不可者。
古之屯田皆有谓也,行于内地则为济饥,许下之役是也。
行之边地则或为备敌,或为谋人,李泌之议、充国之议是也。
用兵之日则两淮显行之可也,非用兵也,而骤焉扬兵以屯田焉,鸷鸟将击,必匿其形,何至于彰彰如是哉?
是故莫若去屯田之名,举两淮之屯田,不授之兵而授之民,田以口授,业以世守,如唐太宗之授田,使兵与民分。
农以食兵,故战者逸;
兵以护农,故耕者安。
农安而兵逸,守则坚,战则强,其利一也。
君子之举事,不言不可言之名,不行不可行之言。
欲行屯田而惮于明言之,则名之者非也。
今天子曷不诏两淮漕司守臣,以兵火之后招集流民,其民存者以其田复之,其亡者许他人承之,其为田之在官者曰屯者,曰营者,曰没入者,举而一之为世业,以授民之无田者,且不间于江湖闽浙之民,则行之可言,言之可名矣。
夫吾自有田,吾自有民,以吾之田授吾之民,此何惊于敌,而何疑于逼哉?
其利二也。
其事既行,则又诏于内地诸路之守臣,有民稠地狭而愿迁则迁之。
淮有水旱,饥民之就食则就于淮,使民得自言而听其来,官随所过而为之给,何患无能耕之人哉?
检校经界之旧籍,以为均税之额,尽鬻内地之屯田,以为牛种之资。
其熟户则蠲其几年之租,其新民则蠲其几年之租,何患无乐耕之人哉!
且使人必有道,因其所利而利之之谓也。
今使两淮之地民户增而垦田多者,必以韩重华之赏而赏漕臣,以王成之赏而赏守令,则吏之所利也。
民之来者优而恤之如前之,则民之所利也。
是三人者,各利其利,各力其职,而又纠之以谏官、御史,以察其扰且伪,则不出十年,两淮无馀田而有馀谷,朝廷有兵食而无兵费,边上之如山而内地之饷渐可省矣。
其利三也。
辞屯田之名,以享屯田之实,不在此耶?
或曰田之在官者不卖之而直授焉,官其费,民其倖矣。
盖为政者必视其所争而为之制。
夫以民争地则地重,以地争民则地轻。
地重者卖之可也,地轻者授之可也。
两淮之地,所谓地争民者也,授之犹未必来,而况卖之耶?
役民以筑而卖之木,驱民以战而卖之箭,臣不知其也。
惟朝廷择其中。
论改官及兴水利营田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历代名臣奏议》卷四九
臣去年十二月十四日蒙恩赐对便殿,臣时论及武夫悍将宜令知礼以革暴慢之习。
陛下天语谆谆,有及于晏子齐景公「唯礼可以已之」之语。
臣侧聆玉音,仰叹圣学高妙,远到古人用意处,非臣浅识謏闻所能窥测。
窃以谓一言可以兴邦者,正谓此耳。
臣是时知陛下可与为尧舜之圣,可与致唐虞之治,可使斯民为尧舜之民。
臣虽蠢愚,遭时遇主如此,其忍钳嘿不言,甘自同于终日不鸣之马?
唯当披露肝胆,捐弃躯命,以报知遇,敢恤其它!
是以辄极竭毣毣之虑。
况臣于今月二十三日准御史台牒,契勘今年三月一日视朝月分,依条于文班内从上轮二人充至日转对。
检准续降指挥节文,今后视朝转对官,如当日不作视朝,亦合前一日赴閤门投进文书。
臣谨条陈一二。
臣闻今日之弊,无甚于差役之法,无甚于改官之法,而其所当急者,莫若兴水利,莫若营田,莫若复孝廉力田之科。
夫差役不罢,则民之巨蠹不除,改官之举将不罢,则士风之趋竞不息。
差役之弊,臣寮论之详矣。
若夫改官之弊,臣请为陛下极言之。
臣闻今改官者非五百千赂吏部主吏,虽有文字五纸,不放举主。
士大夫至相谓无五百千莫近临安,而五纸文字,非二十年干求不能得,往往多是宰执侍从关节方始得之。
不然,孤寒之士,每纸文字须三百千经营乃可得,合五纸之费为千五百缗,孤寒之士安得宰执侍从关节?
安得千五百缗?
势必枉道以媚当途权贵以求之,势必贪墨黩货以赂吏部之吏。
不然,终身为选人,老死不得改官者多矣。
臣愚欲乞罢举主,止令选人实历九年无违过,即与改合入官。
尧舜三考,黜陟不过九年,而《春秋》书天子锡成公命亦以九年,为得礼故也。
臣伏见二三年来,岁仍小歉,议者皆归咎于天时,臣独以为地利之未尽。
臣闻《禹贡》之书曰:「浚畎浍距川」。
《语》曰:「禹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
以为畎浍沟洫,农事之小小者耳,禹何为尽力于是?
及考文王平土之书与小司徒之职,然后知禹之意深且远矣。
文王在岐,用平土之法建司马法,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十为终,终十为同,同方百里,同十为封,封十为畿,畿方千里
小司徒之职,乃均其土地以稽其人民而周知其数,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以任地事而令贡赋。
凡税敛之事,臣尝考其制。
九夫为井者,方一里,九夫所治之田也。
四井为邑,方二里。
四邑为丘,方四里。
丘为甸,甸方八里,旁加一里,则方十里为一成。
积百井九百夫,其中六十四井五百七十六夫出田税,三十六井三百二十四夫治洫。
四甸为县,方二十里。
四县为都,方四十里。
四都方八十里,旁加十里,乃得方百里为一同,积万井九万夫,其四千九十六井三万六千八百六十四夫出田税,二千三百四井二万七百三十六夫治洫,三千六百井三万二千四百夫治浍。
井田之法,备于一同。
夫井田之法,出税者寡而治洫治浍者众,知禹之尽力乎畎浍沟洫,诚生民之急务也。
今平居无事时,沟洫不修,至有水旱而归咎于天时,岂不谬哉!
臣愚欲望圣慈特诏州县讲求沟洫之利,如古郑白渠,如召信臣之钳卢陂以复禹之迹,卒有水旱,非所患矣。
臣闻今日之急务,莫若且休兵营田
今州郡官以营田为名,而无营田之实。
欲究其实,有十说焉。
一曰择官必审。
魏武经略四方,苦军食不足,用枣祗策置屯田,以任峻为典农中郎将
司马懿谋伐吴,乃使邓艾广田蓄谷是也。
二曰募人必广。
赵充国留弛刑应募及吏私从者,合凡万二百八十一人;
后魏文帝时秘书丞李彪上表请别立农官,取州郡户十分之一为屯田人是也。
三曰穿渠必深。
赵充国击先○,屯田于金城,先浚漕渠
邓艾屯田于寿春,以为田良水少,遂开河渠之利是也。
四曰乡亭必修。
赵充国乡亭,理湟狭是也。
五曰器用必备。
赵充国上器用簿是也。
六曰田处必利。
汉昭屯田于张掖魏武屯田于许昌是也。
七曰食用必充。
赵充国屯田万二百八十一人,用谷月二万七千三百六十三斛,盐三百八斛是也。
八曰耕具必足。
后魏文帝大统十一年李彪请以赃赎杂物市牛科给。
唐开元二十五年,诸屯田用牛耕垦土,软处每一顷五十亩配一牛,彊硬处一顷二十亩配一牛,稻田每八十亩配一牛。
营田若五十顷外更有地剩配耕牛者,所收斛斗皆准顷亩折除是也。
九曰定税必轻。
东晋元帝大兴中,后将军应詹上表,屯田一年与百姓,二年分税,三年计税赋以使之,公私兼济。
魏李彪上表,一夫之田,岁责六十斛,甄其正课,并征戍杂役是也。
十曰赏罚必行。
晋元帝督课农功,二千石长吏以入谷多少为殿最;
北齐武成帝河清三年,诏缘边城守营屯田,岁终课其所入以论褒贬是也。
凡此十者,营田之制尽矣。
然就其中莫难于募人,尤莫难于耕具。
募人之要,臣请如李彪之策,取州郡户十分之一而又加广焉。
人户能募三十人于淮南要害处营田三年,有官人与转一官,无官人借补官资;
能募二十人或十人者,比例施行。
令州郡敦遣,如此则人乐然从矣。
不然,徙猾吏及贫人不能自业者于宽地,如崔寔之政论;
或因罪徙人于沿边,如仲长统之昌言,斯亦可矣。
其耕具则请权住广西马纲三年,专令市牛。
广西雷、化等州,牛多且贱。
臣顷在广西,知之详矣。
臣谨案,汉惠帝孝弟力田者复其身。
高后时,初置孝弟力田二千石者一人。
文帝时诏:「孝弟天下之大顺,力田为生之本,三老众民之师,廉吏众民之表」。
武帝时,郡国举孝廉一人。
后汉和帝时丁鸿司空刘方上言,乞自今郡国率二十万口岁举孝廉一人。
唐杨绾为相,首孝弟、力田等科,当时高之,风俗翕然丕变。
此诚天下之大顺,为生之本,为民之表也。
臣愚欲望圣慈特诏复孝廉、力田等科,略仿汉制。
自今郡国率三十万口岁举孝廉一人,六十万二人,九十万三人,百二十万四人,不满三十万二岁一人,不满二十万三岁一人。
务在总核名实,必得敦朴行义之士,以格浇薄之风。
跻时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复何难哉!
食货论上 其一 屯田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三
臣闻古者师役不逾时,无远征久戍之劳,宿军转馈之费,故在三代无屯田之事。
降及秦、汉,务恢封略,疲弊中夏,外事边圉。
魏氏之后,吴、蜀鼎立;
永嘉东徙,遂成南北。
天下割解,更相鄙夷,分疆占域,各分戍守,力穑之夫鲜,被甲之士众,旷日持久,兵势未解,而屯田之利兴矣。
汉昭始调战射士设屯于张掖充国后击先〇羌,留佃于浩亹;
魏武经略四方,取济许、颍之积;
晋氏之南征吴会,仰给江淮之储。
唐太宗既定天下,思欲散兵权,省国用,遂因隋制,相要冲以设府,计隙地而置屯,三时务农,一时讲武,居则有捍城之庸而廪食自足,动则备调发之籍而戎事无废。
明皇恃海县之泰宁,承国力之全盛,府兵耗散,田莱不垦,后又停折冲府,立武士帐,于是乎罢丁兵而有正兵矣。
宠将骄卒,坐而蠹食,帑庾虚竭,财用不赡,而商利侵刻之臣百方诛取,生人困瘁,渐至危乱,范阳搆祸,日寻干戈。
代宗、德宗专用姑息,自诸方岳之任,徒兼营田之名,戟之夫,箕踞待哺。
至宪宗时,有司上《元和国计簿》,校天下兵农之数,率以两户而资一卒,人力凋敝,可举而知。
天下兵农之业,遂离而不复合焉。
今国家之务莫大于养兵,四圣同仁,恭俭慎德,靡游于逸于观于畋。
念四方惟正之供,悯小人作业之劳,节爱惟微,啬用罔小。
然出纳之吝,在乎有司,刻敛勾收,锱毫圭撮。
天地所产,山海之富,动植之物,悉筦于官。
妇织不裳,夫耕不食,黎民力尽,寒暑不息,以供军士衣稍、匪颁之费,汲汲乎其不能足也。
伏见议者有献屯田之策,虽未能尽该乎体要,显辨其利迹,而或者猥为异说,破其端绪。
臣辄为之扬搉,以申其论。
或者曰:盖聚众边境,战守相持,留则刍粮不足,解则寇患未息,故且耕且守,而后有屯田之事,未闻平时兴屯于内地也。
臣应之曰:昔枣祗建安之迹,迩布都畿;
邓艾正始之谋,近缘陈、项。
晋荀羡兴石鳖之利,分界东阳
齐嵇晔置怀义之屯,乃在河内
唐氏府兵就田,天下相望,后上元中,因洪泽芍陂之骁,大资国用。
我朝自唐、汝、河、朔之郡,皆由田务,此固不待边境而后有屯田也。
今淮扬、许昌、汝南之域,人稀土旷,地力不尽,密接京辅,便于漕发,虽内师禁旅更出就食,往复浃日,不废卫护。
东平钜野至于彭城,率多閒田,民力不赡,决河之所坟淤,皆为沃野。
岁所收入,东自济、汶,漕而北洄,可至河北东境;
西入广利渠,可至太仓
曹南陶丘,可为廪积。
置屯之地,无便于此。
江淮之境,人稠土狭,田无休易,可以布屯。
且国家岁漕东南之,度其运致,费已兼倍,此为谋之迂也。
或者曰:唐氏之前,兵民同业,本调取乎农版,故可任于农事。
今之军士,皆市井桀猾,去本惰游之民,至于无所容,然后入于军籍。
且其骄也久矣,呴濡保息,莫敢拂其心者,是可使之寒耕暑耘者乎?
臣应之曰:昔之为屯田者,多在师旅之中,解甲胄而执耒耜,释耒耜而执干戈,出死入劳,莫之憾也,惟所御用之而已。
又况四方无事,边疆无役,衣食足而起居时,安室家而守妻子,使趋南亩,各食其力,又何慊焉?
盖智者谋始,因势推移,使事济而众安,在资权而成务。
臣虽不敏,请试效愚。
盖汉氏之屯田也,发弛刑焉;
曹氏之屯田也,置营卒焉;
后魏之屯田也,借民力焉;
唐氏之屯田也,以府兵焉。
或兵或民,惟所用者。
今天下浮户依强家而为佃客者,取分末之利,输大半之率,由无以自业也。
倘优制招来,艳之以利,宽其赋入,复其他徭,则愿屯之夫襁负而至矣。
为置典农之官,专司力穑之事,功劳报赏,为法必信,因使冬隙简其强锐,教之角射,赏其精力。
古者因农事而寄军令,盖此之谓。
则是募屯田夫,得屯田兵也。
居则稼穑之人,用则战骑之士,不衣库帛,不食廪谷。
是骄卒可放省,屯仓可待盈,虽有凶荒水旱之变,而军不乏乎储峙,民不增乎横赋,建屯之利,其亦博矣。
通进司上书康定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欧阳文忠公集》卷四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九、《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二、《九朝编年备要》卷一一、《群书考索》后集卷五五、《永乐大典》卷八四一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五、《三续古文奇赏》卷九、《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二、《右编》卷二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七四、嘉靖《宁夏新志》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十二月二十四日宣德郎、守太子中允、充馆阁校勘欧阳修谨昧死再拜上书于皇帝阙下。
臣伏见国家自元昊叛逆关西用兵以来,为国言事者众矣。
臣初窃为三策,以料贼情。
然臣迂儒,不识兵之大计,始犹迟疑,未敢自信。
今兵兴既久,贼形已露,如臣素料,颇不甚远。
故窃自谓有可以助万一而尘听览者,谨条以闻。
惟陛下仁圣,宽其狂妄之诛,幸甚!
关西弛备而民不见兵者,二三十年矣。
使贼萌乱之初,藏形隐计,卒然而来。
当是时,吾之边屯寡弱,城堡未完,民习久安而易惊,将非素选而败怯,使其羊驱豕突,可以奋然而深入。
然国威未挫,民力未疲,彼得城而居不能久守,虏掠而去可邀击其归。
此下策也,故贼知而不为之。
戎狄侵边,自古为患,其攻城掠野,败则走而胜则来,盖其常事。
此中策也,故贼兼而用之。
若夫假僭名号,以威其众,先击吾之易取者一二以悦其心,然后训养精锐为长久之谋。
故其来也,虽胜而不前,不败而自退,所以诱吾兵而劳之也。
或击吾东,或击吾西,乍出乍入,所以使吾兵分备多而不得减息也。
吾欲速攻,贼方新锐;
坐而待战,彼则不来。
如此相持,不三四岁,吾兵已老,民力已疲,不幸又遇水旱之灾,调敛不胜而盗贼群起,彼方奋其全锐,击吾困弊,可也。
使吾不堪其困,忿而出攻,决于一战,彼以逸而待吾劳,亦可也。
幸吾苦兵,计未知出,遂求通聘,以邀岁时之赂,度吾困急不得不从,亦可也。
是吾力一困,则贼谋无施而不可。
此兵法所谓不战而疲人兵者,上策也,而贼今方用之。
今三十万之兵食于西者二岁矣,又有十四五万之乡兵不耕而自食其民。
自古未有四五十万之兵连年仰食而国力不困者也。
臣闻元昊之为贼,威能畏其下,恩能死其人。
自初僭叛,嫚书已上,逾年而不出,一出则锋不可当。
执劫蕃官,获吾将帅,多礼而不杀。
此其凶谋所畜,皆非仓卒者也。
奈何彼能以上策而疲吾,吾不自知其已困;
彼为久计以挠我,我无长策而制之哉!
夫训兵养士,伺隙乘便,用间出奇,此将帅之职也,所谓阃外之事而君不御者,可也。
至于外料贼谋之心,内察国家之势,知彼知此,因谋制敌,此朝廷之大计也,所谓庙算而胜者也,不可以不思。
今贼谋可知,以久而疲我耳;
吾势可察,西人已困也。
诚能丰财积粟,以纾西人而完国壮兵,则贼谋沮而庙算得矣。
夫兵,攻守而已,然皆以财用为彊弱也。
守非财用而不久,此不待言,请试言攻。
昔秦席六世之彊,资以事胡,卒困天下而不得志。
汉因文、景之富力,三举而才得河南
隋唐突厥吐蕃常与中国相胜败,击而胜之有矣,未有举而灭者。
秦汉尤彊者,其所攻,今元昊之地是也。
况自刘平陷没,贼锋炽锐,未尝挫衄。
攻守之计,非臣所知。
天威所加,虽终期于扫尽,然临边之将尚未闻得贼衅隙,挫其凶锋。
是攻守皆未有休息之期,而财用不为长久之计,臣未见其可也。
四五十万之人坐而仰食,然关西之地物不加多,关东所有莫能运致。
掊克细碎既以无益而罢之矣。
至于鬻官入粟,下无应者,改法权货,而商旅不行。
是四五十万之人,惟取足于西人而已,西人何为而不困?
困而不起为盗者,须水旱尔。
外为贼谋之所疲,内遭水旱而多故,天下之患,可胜道哉?
关西之物不能加多,则必通其漕运而致之。
漕运已通,而关东之物不充,则无得而西矣。
故臣以谓通漕运、尽地利、权商贾,三术并施,则财用足而西人纾,国力完而兵可久,以守以攻,惟上所使。
小琐目前之利既不足为,长久之谋,非旦夕而可效。
故为长久而计者,初若迂愚而可笑,在必而行之,则其利博矣。
故臣区区不敢避迂愚之责,请上便宜三事,惟陛下裁择。
其一曰通漕运。
臣闻今为西计者,皆患漕运之不通,臣以谓但未求之耳。
京师在汴,漕运不西,而人之习见者遂以为不能西。
不知秦、汉、隋、唐其都在雍,则天下之物皆可致之西也。
山川地形非有变易于古,其路皆在,昔人可行,今人胡为而不可?
汉初,岁漕山东数十万石,是时运路未,其漕尚少。
其后,武帝渭渠,至漕百馀万石。
隋文帝时,沿水为仓,转相运置,而关东、汾、晋之皆至渭南,运物最多,其遗仓之迹,往往皆在。
然皆尚有三门之险。
唐裴耀卿又寻隋迹,于三门东、西置仓,开山十八里,为陆运以避其险,卒溯河而入渭,当时岁运不减二三百万石。
其后刘晏耀卿之路,悉漕江淮之米以实关西
后世言能经财利而善漕运者,耀卿为首。
江淮之米岁入于汴者六百万石,诚能分给关西,得一二百万石足矣。
今兵之食汴漕者出戍甚众,有司不惜百万之分而及之,其患者,三门阻其中尔。
今宜浚治汴渠,使岁运不阻,然后按求耀卿之迹,不惮十许里陆运之劳,则河漕通而物可致,且纾关西之困。
使古无法,今有可为,尚当为之,况昔人行之而未远,今人行之而岂难哉?
耀卿初理漕时,其得尚少,至其末年,所入十倍,是可久行之法明矣。
此水运之利也。
臣闻汉高祖之入秦,不由东关而道南阳,过郦、析而入武关。
曹操等起兵诛董卓,亦欲自南阳道丹、析而入长安
是时张济又自长安出武关,奔南阳
则自古用兵往来之径也。
臣尝至南阳,问其遗老,云自邓西北至永兴六七百里,今小商贾往往行之。
初,汉高入关,其兵十万。
夫能容十万兵之路,宜不甚狭而险也。
但自雒阳为都,行者皆趋东关,其路久而遂废。
今能按求而通之,则武昌汉阳复、襄阳、梁、洋、金、商、均、房、光化沿汉之地,十一二州之物,皆可漕而顿之南阳
南阳为轻车人辇而递之,募置递兵,为十五六铺,则十馀州之物日日入关而不绝。
沿汉之地山多美木,近汉之民仰足而有馀,以造舟车,甚不难也。
前日陛下深恤有司之勤,内赐禁钱数十万以供西用,而道路艰远,辇运逾年,不能毕至。
至于军装输送,多苦秋霖,边州已寒,冬服尚滞于路。
其艰如此。
夫使州县纲吏远输京师,转冒艰滞然后得西,岂若较南阳之旁郡,度其道里入于武关与至京师远近等者,与其尤近者,皆使直输于关西
京师之用有不足,则以禁帑出赐有司者代而充用。
其迂曲简直,利害较然矣。
此陆运之利也。
其二曰尽地利。
臣闻昔之画财利者易为工,今之言财利者难为术。
昔者之民,赋税而已,故其不足,则铸山煮海,榷酒与,征关市而算舟车,尚有可为之法以茍一时之用。
汉、魏迄今,其法日增,其取益细,今取民之法尽矣。
昔者赋外之征,以备有事之用。
今尽取民之法,用于无事之时,悉以冗费而糜之矣,至卒然有事,则无法可增。
然独犹有可为者。
民作而输官者已劳,而游手之人方逸;
地之产物者耕不得代,而不垦之土尚多。
是民有遗力,地有遗利,此可为也。
况历视前世,用兵者未尝不先营田
汉武帝时,兵兴用乏,赵过为畎田人犁之法以足用。
赵充国攻西羌,议者争欲出击,而充国深思全胜之策,能忍而待其弊。
至违诏罢兵而治屯田,田于极边,以游兵而防钞寇,则其理田不为易也,犹勉为之。
后汉之时,曹操屯兵许下,彊敌四面,以今视之,疑其旦夕战争而不暇。
然用枣祗、韩浩之计,建置田官,募民而田近许之地,岁得谷百万石,其后郡国皆田,积谷无数。
隋、唐田制尤广,不可胜举。
其势艰而难田,莫若充国
迫急而不暇田,莫如曹操,然皆勉焉。
不以迂缓而不田者,知地利之博而可以纾民劳也。
今天下之土不耕者多矣,臣未能悉言,谨举其近者。
自京以西土之不辟者,不知其数。
非土之瘠而弃也,盖人不勤农,与夫役重而逃尔。
久废之地,其利数倍于营田,今若督之使勤,与免其役,则愿耕者众矣。
臣闻乡兵之不便于民,议者方论之矣。
充兵之人遂弃农业,托云教习,聚而饮博,取资其家,不顾无有,官吏不加禁,父兄不敢诘,家家自以为患也。
河东河北、关西之乡兵,此犹有用。
京东、西者,平居不足以备盗,而水旱适足以为盗,其尤可患者。
京西素贫之地,非有山泽之饶,民惟力农是仰。
而今三夫之家一人、五夫之家三人为游手,凡十八九州,以少言之,尚可四五万人不耕而食,是自相糜耗而重困也。
今诚能尽驱之使耕于弃地,官贷其种,岁田之入与中分之,如民之法募吏之习田者为田官,优其课最而诱之,则民愿田者众矣。
太宗皇帝时,尝贷陈、蔡民钱,使市牛而耕。
真宗皇帝时,亦用耿望之言,买牛湖南而治屯田。
湖南之牛岁贾于北者,皆出京西,若官为买之,不难得也。
又宜重为法以困所谓私牛之客者,使不客于民而乐为官耕,凡民之已有牛者使自耕,则牛不足而官市者不多。
且乡兵本农也,籍而为兵,遂弃其业。
今幸其去农未久,尚可复驱还之田亩,使不得群游而饮博,以为父兄之患,此民所愿也。
一夫之力,以逸而言,任耕缦田一顷,使四五万人皆耕,而久废之田利又数倍,则岁谷不可胜数矣。
京西之分,北有大河,南至汉而西接关,若又通其水陆之运,所在积谷,惟陛下诏有司而移用之耳。
其三曰权商贾。
臣闻秦废王法,启兼并,其上侵公利,下刻细民,为国之患久矣。
自汉以来,尝欲为法而抑夺之,然不能也。
盖为国者兴利日繁,兼并者趋利日巧,至其甚也,商贾坐而权国利。
其故非他,由兴利广也。
夫兴利广则上难专,必与下而共之,然后通流而不滞。
然为今议者,方欲夺商之利,一归于公上而专之。
故夺商之谋益深,则为国之利益损。
前日有司屡变其法,法每一变,则一岁之间所损数百万。
议者不知利不可专,欲专而反损,但云变法之未当,变而不已,其损愈多。
夫欲十分之利皆归于公,至其亏少十不得三,不若与商共之,常得其五也。
今为国之利多者与盐耳。
自变法已来,商贾不复,一岁之失,数年莫补。
所在积朽,弃而焚之。
前日议者屡言三说之法为便,有司既以详之矣,今诚能复之,使商贾有利而通行,则上下矣。
解池之盐,积若山阜,今宜暂下其价,诱群商而散之,先为令曰三年将复旧价,则贪利之商争先而凑矣。
者生于山而无穷,盐者出于水而不竭,贱而散之三年,十未减其一二。
夫二物之所以贵者,以能为国资钱币尔,今不散而积之,是惜朽壤也,夫何用哉?
夫大商之能蕃其货者,岂其锱铢躬自鬻于市哉?
必有贩夫小贾就而分之。
贩夫小贾无利则不为,故大商不妒贩夫之分其利者,恃其货博,虽取利少,货行流速,则积少而为多也。
今为大国者,有无穷不竭之货,反妒大商之分其利,宁使无用而积为朽壤,何哉?
故大商之善为术者,不惜其利而诱贩夫;
大国之善为术者,不惜其利而诱大商。
此与商贾共利,取少而致多之术也。
又今商贾之难以术制者,以其积货多而不急故也。
利厚则来,利薄则止,不可以号令召也。
故每有司变法,下利既薄,小商以无利而不能行,则大商方幸小商之不行,适得独卖其货,尚安肯勉趋薄利而来哉?
故变法而刻利者,适足使小商不来,而为大商贾积货也。
今必以术制商,宜尽括其居积之物,官为卖而还之,使其货尽而后变法。
夫大商以利为生,一岁不营利,则有惶惶之忧,彼必不能守积钱而闲居,得利虽薄,犹将勉而来。
此变法制商之术也。
夫欲诱商而通货,莫若与之共利,此术之上也。
欲制商,使其不得不从,则莫若痛裁之,使无积货。
此术之下也。
然此可制商耳,若盐者,禁益密,则冒法愈多而刑繁。
若乃县官自为鬻市之事,此大商之不为,臣谓行之难久者也。
诚能不较锱铢而思远大,则积朽之物散而钱币通,可不劳而用足矣。
臣愚不足以知时事。
若夫坚守以捍贼,利则出而扰之,凡小便宜,愿且委之边将。
至于积谷与钱,通其漕运,不二三岁,而国力渐丰,边兵渐习,贼锐渐挫,而有隙可乘,然后一举而灭之,此万全之策也。
愿陛下以其小者责将帅,谋其大计而行之,则天下幸甚。
昧死再拜。
岳飞屯田三事御书绍兴九年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鄂国金佗续编》卷一
曹操尝苦军食不足,羽林监颍川枣祗建置屯田,于是以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募百姓屯田于许下,得谷百万斛。
郡国例置田官,数年之中,所在积粟,仓廪皆满。
诸葛亮司马宣王对于渭南,每患粮不继,分兵屯田,为久驻之基。
耕者杂于渭滨居民之间,而百姓安堵,军无私焉。
羊祜都督荆州诸军事,率营兵出镇南夏,开设庠序,绥怀远近,甚得江、汉之心。
吴石城守去襄阳七百馀里,每为边害,以诡计令吴罢守。
于是戍逻减半,分以垦田八百馀顷,大获其利。
祜之始至也,军无百日之粮;
及至季年,有十年之积。
岳飞
御押。